接连下了几天的雨,五岁的小女孩光着脚丫,裤管卷的老高,在自己院子里,转着圈的踩水玩。
一个模样姣好的妇人,拧紧秀眉,抹了把眼角还未干的泪,默默送走了满脸不耐烦的丈夫,转回头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来哄道:“鸢儿,就听娘的话吧。”
秋鸢停下踩水的动作,一双清澈的墨瞳看着蹲在自己脚边,刚刚被丈夫扇了两个嘴巴,依然忍气吞声的母亲半响。终是抿着唇,轻声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妇人面色一喜,忙牵起女儿的手,走回房间。拿出一块已经裁剪好的,约莫四寸宽、五尺长的白布。一手握住女孩小小的脚掌,心下一狠,手心用力将那五根脚趾使劲捏拢,另一手将白布一道道的缠上去,缠紧后再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缝上。
整个裹脚的过程,非常漫长。女孩从始至终,咬紧牙关,即使疼得她小脸煞白,也没有哭喊一声。倒是蹲在地上的妇人,一边裹,一边泣不成声。
此时已是一九一九年,实际上,晚清时的慈禧太后,在十三年前就下了令,废除了民间女孩裹脚的陋习。然而,秋鸢生得偏远,父亲又是古板的乡绅,自诩秋家算得上当地望族。望族家的大家闺秀,哪有不裹脚的道理?
秋鸢还有个哥哥,叫秋成。比她年长十几岁,被父亲送去省城读书。正巧在秋鸢裹了脚后的第三天,放假回家省亲。他瞧着妹妹颤抖个不停的双脚,当即黑了脸,去跟父亲据理力争。
当晚,秋成亲自寻来一把剪子,给秋鸢小脚上的裹脚布拆了,露出原来的形状。
秋鸢这年还小,只记得心里对这位不怎么相熟的亲哥哥,感激得很。
过了两年,秋鸢又在秋成的建议下,被父亲送到一个私塾发蒙,读了《三字经》《女儿经》《百家姓》。私塾里的男生们,与她们女孩读的不同,他们读的是《孟子》《幼学》《增广贤文》。
秋鸢在私塾里,认识了个叫梁平的同乡男生。梁平家里做药行生意,据说生意做得很大。她总是借故去找梁平,偷偷去读了许多‘男生们才让读的书’。她的记忆里力很好,往往读过一遍的书,就能一字不差的全篇背诵,总是令梁平钦佩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