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尘服下换颜丹后,并无特别所觉,半刻后他以灵波为镜,见自己五官此刻平平无奇,寡淡无味。
他又看了下左肩,见其上雪晶隐藏,未曾留下半分迹象,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曲升平此人……
宴尘又静坐片刻,心间几分想法暂时放下,他起身走到洞外,午时正好,就见喻清渊运剑流畅,招式之间契合无比,两套剑法融会贯通,外传气劲更是像模像样了。
封了顾千帆的性情,倒是孺子可教。
喻清渊收剑回式,看见一侧宴尘。
“……你?”他穿着师尊的衣服,脸却换了。
“换颜丹之顾。”宴尘也不欺瞒,与他直说了。
“……师尊。”喻清渊低低唤了一声,是了,他虽换了容貌,身形却依然那般凌绝,腰还是一般细,腿还是一般长。
喻清渊发觉他一时半刻无法从此种想法中脱出,他那重生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了宴尘报仇的决心,正在此人不经意间对他表露出的关心之下一点点现出裂痕。
本该不共戴天,现如今……
他这张脸很好,掩了那绝色姿容,省的再遇上心生旖想之人。
喻清渊这般一想,嘴角荡出一抹轻笑,不过转瞬即逝,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
两日之后,宴尘换了装束,欲要带着喻清渊御剑前往须云山。
他踩在剑身之上,侧头看着下方喻清渊,漠道:“上来。”
“……嗯。”他低声应了,往上一跃。
宴尘微偏头,露出半边侧脸,手上起诀,“抓好。”
毕竟御剑飞行,行山过海,千里高空而过,免不得罡风烈烈为阻,如喻清渊这般还不能御剑的境界,站在上面很是危险。
虽然几日前他带着喻清渊御过剑,但那不一样,那时他还是魔君,自是与现在不能比的。
宴尘一催动,霄红灿若极星恒于天幕之间,后端在空中擦出一线似是薄纱一般的灵尾。
这般高空飞行,喻清渊自是心中不惧,只是惯性驱使,他在灵剑开始飞行时往前扑了一下,撞在了宴尘背上。
他急忙起身,不敢去搂宴尘腰身,只是伸手抓住他被风吹动的袖角。
一双眼看着身前人,眸光深深隐绪。
……
如此行了小半日,到了须云山时还未及午时。
但见山峰嶙峋巍峨高耸,悬崖绝壁丈千而成,郁翠高树苍天矗立,山顶仿佛接云连碧,一派道法自然之像。
仙门上中下三游,自是上游上清界为尊,接而中游承上启下,继而下游从之,其中实力自是分级有别。
这须云山下游山门,却是一片得天独厚之感。
灵剑落在须云山山脚,宴尘指尖一动,霄红便飞回了喻清渊的储物袋中。
二人走到山门处,见有十多个守山弟子左右而站,正中间摆着一方长桌,桌上有纸笔,还有一方瓷盘,盘中几只杯子,杯中装满了酒。
有两个相比守山弟子而言衣饰稍微繁杂的道修立在桌后,再往上有一方宽阔石阶,其上有一面一人高的镜子,此刻镜面正被纱锦盖着。
他带着喻清渊上前,长桌后其中一人道:“宗门所在?”说着拿起笔。
宴尘:“天玄道宗。”
那人看了看宴尘,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他面无颜色,十分普通,还隐隐带着点病容,顿时不想多加搭理。
这年头,修士之间也是看脸的。
“这本子上写的哪个是你家,自己写上。”对方将册本一推,笔一扔,语气有些不耐烦。
宴尘未曾再言,他将册本转过来,翻开纸张,见内里所列皆是宗派名称,往后接连翻了十几页,大多都已记录完入了山,只剩少数几个宗门还未来此。
他找到天玄道宗四字,在后面打了一个勾,上方两行分别是朝元宗与合欢宗,且都已勾画。
见他写完,对方道:“你们既是天玄道宗,那临清仙君为何未曾同来?”
身后的喻清渊沉眸看了此人一眼。
宴尘道:“仙君外出,归期不定。”
对方一听顿时失望,语气更是不耐到了极点,“别磨蹭了,赶紧的!”
他将册子一收,示意与他一起那人快点。
另一人开口,言辞间还算有礼:“二位各自饮下这盘中灵酒,扎破右手中指指尖抹在眉心,往显身镜前一站便是。”
显身镜……
见他两人未动,这人又道:“实在是近日魔君一事闹的世间不宁,青云岭三宗与上百道修接连陨在他的手上,其中更是有我须云山弟子。那顾千帆来去无踪,是个剑上染血的杀人魔头,还不知他是夺舍害人,亦或是以魂魄化身,再就是投胎重新做人。”
“今番摘星会三千道门临山,为保险谨慎为之,还请二位体谅。”
此人将瓷盘往宴尘面前推了推,伸手示意:“两位放心,都是无人用过的干净杯子,灵酒里面只是加了影身咒的符灰,并无他物。一身正气,问心无愧,饮下此杯便是。”
宴尘垂眸看了看那几杯灵酒,凭他灵识,自是可以探出其中确实只加了影身咒。
至于那显身镜,是个灵器,与他的霄红剑同一品级。
他受天道之意魂魄来到此身,这镜子应是不能随意测出他的身份,喻清渊是顾千帆转世,且身上复杂……
“道友,请!”
宴尘神情未变,漠然的饮下一杯灵酒,而后灵针凝出刺破指尖,抹了一滴赤红在眉心上,往上几阶走到显身镜前一站。
对方将纱锦一掀,显身镜现出真容。
原来它的镜面是由一块红色血玉打造而成。
“抹一滴血在镜面之上。”对方复道。
宴尘将中指上血珠屈指一弹,一滴血珠便沾在玉面之上,而后血玉将血珠吸收,整个镜身发出一阵幽光,本来只堪堪能照到一丝人影的玉面忽然变的透明,将宴尘的身形整个映在其中,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