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强烈的意志力能驱使他向前,迈向更远的高峰。可即使如此,却仍旧有根刺扎在心头,不断渗血、不断流脓,无法癒合。他没有勇气把刺拔下来,就像他没有勇气面对那个可能并不爱他的母亲。
──他不过是不愿意承认,哪怕是骄傲的他,也有不想甚至是不敢面对的事。
抵达s大后,陈廷澜收到教授通知,说他上次的比赛作品过了初审,顺道恭喜了他一番。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只是陈廷澜对比赛的结果向来不太关注。
他回到宿舍,点开舒望安的讯息拦,发现他们的对话停在舒望安跟他报平安的讯息。他很焦虑,很想说点什么,却又想不到适合的句子。
舒望安很忙,却对他纵容,加上那人跟萧铭昇一个样子,都是人精,像肚子里的蛔虫,永远知道他在想什么;唯一的差别,是舒望安会安抚他的情绪,萧铭昇只会落井下石。
[陈廷澜]:安神
[望安]:?
陈廷澜没想到他在,甚至还回得快,有些不知所措。
[望安]:到宿舍了?
[陈廷澜]:嗯,你在做什么?
[望安]:跟你聊天啊~
[陈廷澜]:……我不是指这个
[望安]:可是我想说oao
[陈廷澜]:……
[望安]:弄专辑嘍oao
[陈廷澜]:哦,想让我设计的那张?
[望安]:是啊,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这张专辑放了我自己的秘密,我打算全部自己经手,就算是你也没特权
陈廷澜看到「就算是你」的时候,脑中莫名浮现舒望安说这句话的表情,窃喜之馀又感到吃味。他喜欢这种特别,却又有些在意。
[望安]: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廷澜,我这个礼拜要回家里一趟,你要跟我回去吗?
[陈廷澜]:???
舒望安的话题跳得太快,要跟上他的思维不难,但就是消化完那个意思后总要再被衝击个五六七八次,麻烦得很。
[望安]:是我以前住的家,若晨没有空回去,我想回去看看,但一个人回去怪空虚的,想找你一起,顺便介绍给我爸妈认识,你愿意吗?
陈廷澜握着手机的手在抖,他似乎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总是会烦恼很多事,例如他们不对等的关係,例如舒望安的事业有成,例如他们感情的不确定性,他一直清楚,庸人自扰只是徒劳,却无法停止负面情绪滋长。
哪怕清楚知道舒望安爱他,可却会忍不住去想,这份爱能持续到何时,会不会有厌倦的一天。他们已经在不同的高度上,舒望安出社会了,他却还在读书,或许他们不会走到最后,又或许两个人在某天发现彼此并不合适。
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他承受不了。大抵是这样患得患失的矛盾心理弄得他束手束脚,陈廷澜犹豫不决,回过神后,发现舒望安又给他发了讯息。
[望安]:你不要紧张,我不是要给你压力的意思,就是我刚好要回去拿东西,如果你愿意来,我能顺便跟你介绍我的父母
[望安]:他们都很好,虽然你没有机会见到本人,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也很想认识你
[望安]:我想告诉他们,这是我喜欢上的人,不论性别,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你们没机会亲眼见到他,但希望你们会为我高兴,我总算找到一个能与我共度馀生的对象
陈廷澜看着手里的讯息,陷入短暂的失语。他原先那些烦恼暂时没办法干扰他了,不论是那个不知所踪的父亲,还是与他关係陌生的母亲,都没办法去阻碍他此刻的欢喜。
[陈廷澜]:那是我的荣幸
[陈廷澜]:我会去的
哪怕梦幻,哪怕不切实际,这大概是陈廷澜做过数一数二荒唐的决定,但共度馀生这个词太过美好,美好地让他不禁沉醉在这样一个美梦里。
不管舒望安是不是为了安抚他才这么说的,还是有其他考量,都无所谓了。衝着这份喜悦,至少在这一刻,他愿意去赌一个可能性,就像那天那个孤注一掷的吻。
──最艰难的一次赌赢了,那么这次也没有害怕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