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容貌在这王宫里的确不起眼了点儿,拂拂也没生气,耐心地又将当初的事复述了一遍。
少年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好久,这才迟疑地说:“哦,死了。”
那个张才人啊,第二天就死了。
牧临川嫌弃她戏多,聒噪。
拂拂回到永巷的时候,宗爱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嗑瓜子儿。
老实说,昨天出了这事儿他根本不意外。裴女史是个什么人啊,出生高贵,眼高于顶,清高得快要超脱凡尘的人物。嘴上说着无意于后宫,瞧不起这个嫔妃那个嫔妃的,实际上还不是华林园里“巧遇”了陛下吗?陆拂拂和方虎头在她那儿摔了一跤,那简直是不要太正常了。
正默默腹诽着呢,远远就看到了一箩筐的炭火从门口飘了过来。
宗爱震住了:“我的个老天爷诶。”
小内侍揉了揉眼睛,瞠目结舌。
大白天见鬼了???还是他忙活来忙活去终于累出了幻觉了??
那一箩筐炭火越飘越近,越飘越近,宗爱吓得面色惨白,步步后退。
就在这时,这炭火后面探出个脑袋出来,少女累得气喘吁吁,脸庞微红:“宗爱,我把炭火要回来了。”
宗爱:“……”
“……你去抢劫裴女史了?”宗爱惊恐地问,“你不要命了?!!”
拂拂茫然地放下炭火:“啊??”
“说什么呢?”另一道声音响起。
宗爱顺着这声音来源一看,整个人随之石化。
少年大冬天的脚蹬个木屐,抄着手,眉眼冷冽不耐烦地站在陆拂拂身后。
宗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世界观在此刻被疯狂刷新:“陛陛陛陛下!”
陛下怎么会大驾光临永巷了?还带了这么多炭?所以陆拂拂是胆大包天把陛下都给绑过来了是吗???
……
牧临川大驾光临冷宫,震得永巷全体上下一个哆嗦。
一开始大家伙儿是压根没把牧临川与陆拂拂联系在一块儿的,一个是尊贵的少年天子,一个不过是个冷宫的小弃妃,其貌不扬,能有什么牵扯。
众人皆吓得面如土色,一边忙活着,一边心道陛下这又要作什么妖呢?
闻讯而来的方虎头和袁令宜更是被吓得不轻。
方虎头和袁令宜齐齐地朝拂拂递了个震惊的眼神:怎——么——回——事拂拂:俺——也——不——知——道别看她,她也不知道。
曹忠更是变了脸色,大老远地急急忙忙就滚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忙着端茶送水。
“陛下用茶。”
陛下今日怎么会驾临永巷?曹忠心下狐疑。转念一想,该不会是因为裴姝吧?
听说前几日裴姝于华林园中巧遇了陛下,还得了陛下一句夸赞,曹忠一颗心跳得有些快,眉梢都沾染了点儿喜色。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陆拂拂。
曹忠:……?他是不是眼花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小姑娘龇牙咧嘴,露出个超凶。jpg曹忠拉下一张脸来。
牧临川这回来却不是来杀人的,他饶有兴趣地在冷宫里转了一圈,最终站定在陆拂拂面前,沉声说:“带孤去你的寝宫。”
曹忠:……???
其他众人:???
拂拂愣了一下,脸上发烫,心跳得像打鼓,空落落的,莫名不安。
就她仅有的一些书本经验来说,陛下该不是要睡她了??陆拂拂不大愿意,但又不敢违逆牧临川的意思,只好在曹忠惊骇不定的视线下,磨磨蹭蹭地带着他去了她的住处。
其他妃嫔见状十分知趣地纷纷从屋里撤了出来。
牧临川定定地在屋里扫了一圈,便撩开了衣摆往拂拂床上一坐。
时人均好褒衣博带,大冠高履,但少年年纪小,不过十六,穿着高履有些踢踏。
少年眉眼狭长,乌黑的鬓发微卷披散在颊侧。牧临川一条腿压着,一条腿懒散地垂下,脚踝白得像一截雪。手腕上的檀木佛珠当啷作响。
大雍朝信佛,牧临川也不例外,和前朝这大多数昏君一样,他虽说变态了点儿,却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曾大笔一挥,修建寺庙无数。
上京列刹相望,祗洹郁起。
见惯了这王宫中的奢靡,牧临川毫不掩饰对陆拂拂住处的厌恶之情。
这是人睡的地方吗?少年嫌弃极了。这猪圈吧?
拂拂一点儿都没觉得羞,清亮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牧临川。完全没觉得这啥可羞的呀,这儿比她们那屯里好看多了。
反倒是牧临川被她看得一噎,对上她这双像麂子一样精神奕奕的眸子的时候,牧临川突然一瞬的不自在,往后缩了缩,捂住眼睛,往床上一躺,竟然赖在她住处不肯走了。
“孤要睡了,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