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菩提寺有夜禁,每晚都有僧值巡夜。
她不是大菩提寺的弟子,身份较为特殊,自然也不受寺规限制。
此时已经到了秋天的尾巴了,秋风瑟瑟,半夜走在寺中,哪怕裹着斗篷也冻得拂拂直哆嗦。
走了没几步,寒风忽然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拂拂脚步一顿,怔在了原地。
不是吧?难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咽了口唾沫,拂拂小心翼翼地吹灭了灯笼,循着血腥味儿的方向往前走去。
一路来到了禅堂,进门是一间过厅,绕过正壁,折进一段巷道,便到了屋前,屋前以布幕遮掩。
越靠近禅堂,这股血腥味儿便越重。
拂拂指尖都被冻僵了,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长夜中分外明显。
小心翼翼地撩起了一角布幕,眼里映出禅堂中的景象后。
陆拂拂双腿一软,差点儿没压抑住惊叫。
这这这这,死人了!
又死人了!
禅堂里半跪着一个人,看身形年纪并不大。
陆拂拂瞳孔竖成了个细细的一线,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又凝神细细看去。
看身形,年纪好似与牧临川一般大,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对方跪在禅堂里,低垂着头,血污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本来的面容。
两侧的嘴巴被剪开,拉出一条诡异的血腥微笑。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显得尤为可怖。
这还没完,他嘴里塞了满满的一大把线香,将嘴堵得严严实实。
檀香尚未燃尽,一只只橘红色的火点像是黑夜中窥视的一双双眼睛。
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拂拂牙关打颤。
她认出来了。
拂拂哆哆嗦嗦地坐在了地上,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对方大半张脸都处于阴翳下,被碎发遮挡。
可她今天见过他。
这是朱玠,今天欺负牧临川的那个熊孩子。
他脖子上还挂着香案上的慧命牌,上书“大众慧命,在于一人,若尔不顾,罪在尔身”。
又以血书就了两个飘逸的小字。
“噤声”
本来以为自己多多少少已经习惯死人了……
拂拂手脚冰凉,欲哭无泪地想。
不,再来几次她都不会习惯的。
照牧临川的说法,这这这这又是哪路见义勇为的英雄干的。
小暴君的守护天使吗?
拂拂心里沉甸甸的。
哪怕知道这不过是系统为她构建的记忆副本,哪怕知道朱玠熊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可……到底罪不至此。
陆拂拂思绪正混乱间,突然黑夜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拂拂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左看看右看看,慌忙寻找遮蔽物。
耳听着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将心一横,拂拂就地一滚,滚进了禅堂里,往供奉着药师佛的佛龛下一躲。
好在她如今年纪小,正好能躲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禅堂光线昏暗,透过缝隙,陆拂拂只隐约看到了个模糊的人影,十有八九就是这小暴君口中的“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英雄了。
天使兄弟踏入了禅堂后,没有多耽误,他手里拿着块浸了水的湿布,跪下来就开始擦地上的血鞋印。
对方动作利落,很快就将这罪案现场处理得光洁如初。
拂拂屏息静气地等着他离开。
可他偏偏还没走,他垂着眼耐心地在禅堂中绕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等到拂拂都快受不了的时候,对方凝眸从朱玠身上捻下了一根卷曲的长发。
陆拂拂怔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