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叛军闯进,先好言好语以利诱之,不可多生事端。”
又吩咐随从将地上那具尸体拖走,血迹擦干。
做完这些,大郑夫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殿内,脚步虚浮,目光所至之处,见一片断壁残垣,宫室倾颓,往日荣华不再,气堵咽喉,流下眼泪来。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却陡然蹿出!!
“何人在此!!”
大郑夫人悚然一惊,长剑在手,尖叫被吞没在了嗓子眼里。
廊下的飘摇的灯光,依稀照出这分明是个已经醉了的兵士,看其模样显然是与之前那个兵士是同伴。
这兵士不知同伴早已命陨黄泉,看到她,不由一怔。
面前的美妇,肌似羊脂,乌发如缎,此时云鬓蓬乱,泪痕未干,更多了几分难言的风情,简直痒到了骨头里。
大郑夫人觉察出不对,面色大变,拔剑怒视,疾言厉色:“站住”
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多好,兵士倒也不动怒,反倒哈哈大笑,顶着剑刃,往前走了几步,“美人莫怕。”
趁着大郑夫人惧怒交加之间,略一失声的功夫,两指便牢牢钳住了剑刃,往一边扭去。
大郑夫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关头,忽而传来一阵利刃破空之声眼前一花,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竟然从那兵士身后劈来。
鲜血喷涌而出,飞溅了大郑夫人满头满脸,转瞬之间,这兵士已被人当场斩杀。
来者是个跨马提刀的将军,生得魁梧,一双虎目阴沉。
收了刀,对方横眉立目,指着地上的尸体,对身后的披甲士兵们怒喝道:“若让我再撞见有这种事发生,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血腥气被夜风送来,头一次直面这肃杀狠厉的荆州兵众,大郑夫人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
而袁令宜与方虎头那儿,倒也顺利。
这一路上,若遇上叛军,袁令宜便执剑疾言厉色地高呼道。
“我乃汝南袁氏女,尔等也敢冒犯于我?退后!”
少女风尘仆仆,眉眼间掩不去倦色,但亦掩不去这通身的高雅光彩。军士们见此无需凭证就已经信了七八分。
“女郎莫怕。”
一个年轻的军官恭敬行了一礼,好声好气道:“殿下进城前特地叮嘱过我等,要好生礼遇女郎等。”
“还请女郎放下手中刀剑,先去偏殿那儿休息,殿中早已准备好热茶,给女郎们暖暖身子,压压惊。”
这年轻的军官,言辞恭敬,语气中却含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之态。
见他身后兵强马壮的,袁令宜与方虎头互相递了个眼神,明智地道了谢,没有在这时多生事端,就连方虎头也黑着脸勉强忍耐了下来没有发作。
那年轻的军官长舒了一口气,“女郎,请吧。”
见他生得一团稚气,袁令宜似有意,似无意旁侧敲击地问:“敢问这位军爷,可有陛下与王后的消息?”
那军官倒也坦荡,摇摇头,笑着应答道:“女郎有所不知,这废帝一双腿被咱们陈郸老将军斩断了呢!可惜叫这废帝跑了。至于王后,倒是没有消息。”
察觉到面前两个少女面色微微一变,那军官自觉威慑的目的达到了,只笑笑也不说话。
一场鏖战结束,天色微明。
牧行简面不改色,平静自若地拔出长剑,一脚踢开面前已经凉透了的宿卫。
长剑入鞘,快步往一处已经收拾妥当的偏殿而去。
未走多远,陈郸跪报。
“殿下赎罪……”陈郸苍苍面容上掠过一抹痛悔之色,咬牙恨恨道,“是老臣鲁莽,让那小崽子跑了!!”
牧行简上前一步,慌忙扶起对方,低声道:“老将军请起,牧临川断了双腿,料想也跑不出多远,再派人仔细搜寻便是。”
一个全须全尾的牧临川,或许还能对他造成威胁。
但一个双腿尽断的牧临川,找得回来找不回来,牧行简并不多上心。总归是气数已尽,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安慰了陈郸之后,牧行简并未着急入殿,而是静静地顿在原地,望向天际出升的朝阳。
明月落下了。
朝阳初升。
一夜的火光几乎将天边都烧透了,牧行简发丝、盔甲上的血迹已干,整个人显得疲倦不堪。
众将看他神情,知他心中所想或许是顾清辉,微感不安,俱都默契地一言不发。
此时刚攻入上京,还有许多事亟待他处理。牧行简目光微沉,抹了把脸,大踏步进了殿内,一边走一边冷冷低声道。
“好生善待宫中诸妃嫔,待事毕,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遣一笔银钱送她们还乡。”
“另,召集众臣来此会事。来的,许以高官厚禄,抵死不从者,且徐徐图谋之,不能擅动刀剑。”
“封锁上京各处城门,注意各处医馆、当铺的动静,凡看到有宫中规制的金银首饰流出,一律追查到底。找到牧临川——”略一沉吟,牧行简冷然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