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愿永琰在这世上孤孤单单,她注定是不能陪这孩子走到最后的,她的娘家也提供不了多少支持,好歹有个亲兄弟辅佐,往后的路会走得平坦些。
这是她唯一能为永琰做的事。
白梅无奈,只得答应着。
林致远现在倒很老实,规规矩矩效忠皇贵妃,大概他也看得出来,富察家是用不了他一辈子的,唯有跟着皇贵妃才能平步青云。
不过在听完白梅来意后,林致远照例有些惶惑,“姑姑可能确保,当真是娘娘所求么?”
白梅道:“闭上你的嘴,难不成还能是我用?”
一句话怼得林致远无地自容,赶紧回太医院配药去了。
第185章
十六阿哥的棺椁一直拖到皇帝亲自去催促方才出殡, 看着皇贵妃肝肠寸断的模样,皇帝少不得留下着意安慰一番。
宫里人对魏佳氏的举动褒贬不一,有说她爱子情深, 为了阿哥的死几乎要疯癫了;也有认为皇贵妃诡计多端,只为博得皇帝垂怜, 不惜拿死人做文章——都五月天, 倒不怕尸身放臭啰。
郁宛只觉得人性是复杂的,魏佳氏此举或许有真情也有利用, 不管怎么说, 她对这位娘娘的手段都很佩服:宫里夭亡的孩子不少, 能让皇帝记住可不是件容易事。比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法事,让皇帝亲眼见见那孩子的模样无疑印象深刻得多。
至少魏佳氏办到了, 皇帝本来因为画舫中事对她颇为疑心,如今可谓芥蒂全消, 也会好好照拂她跟永琰。
郁宛自然是不会因此而吃味, 将心比心,她很能理解魏佳氏的做法,当然换成她是干不出。
根本她也想象不了亲生骨肉夭亡在怀中的场面,思及此,郁宛更用力地抱紧阿木尔,她不会让女儿出丁点意外,这是她骨中骨、血中血,哪怕失去整个世界, 她也不愿失去她。
六月十一日, 众位受封嫔妃在太和殿行册封礼, 惯例是按品大妆。
今年的气候仿佛格外炎热, 郁宛站在置有风轮的大殿也跟置身蒸笼一般, 再看身边庆贵妃,脸上汗珠也快滴到脖子上来,只得紧紧抿着嘴,免得那带有咸味的液体沁入喉中去。
还好宫里都是高级化妆品,否则大几个时辰的礼行下来,铁定得脱妆。
容妃还是那副冷美人做派,天气再热,她也照样冰肌玉骨——基因优势,羡慕不来。
惇嫔则是兴兴头头的,一团喜气,两腮的胭脂为了应景涂得重了点,乍一看像猴屁股,不过配上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还是挺可人的。
郁宛只能感慨,年轻真好。
回到殿中便赶紧脱去簪珥,散着发,让春泥给她打水洗脸。她现在偶尔也开始不修边幅,反正再精致的妆容也会被阿木尔胖乎乎的小手给扒掉,除非皇帝召见,她便懒得多费精神。
好在她天生就是偏浓颜的人种,两条眉毛又黑又直,根本不必费心打量,必要时抹点口脂就很看得过去了——再重些倒成了浓妆艳抹的老妖怪。
岁月不饶人哪。
郁宛刚卸完妆,一回头冷不防瞧见皇帝站在那里,唬得她心惊肉跳,“您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皇帝也越来越懒,到她宫里都不按章程办事,郁宛倒怀疑这人故意为了看自己素颜而来——心眼够坏的。
反正她也不怕,还故意挺了挺胸脯,意思是老娘天生丽质,不服气咋地?
然后乾隆的目光就转移到她胸上去了。
郁宛低头瞧瞧,再抬头看看,尖声道:“坏人!”
赶紧进屋换了件偏厚实的衣裳,她那件薄裙子一沾水就跟纱布似的,纤毫毕现。
乾隆惋惜地叹了口气。
郁宛整装出来,两人方才正正经经坐着说话。
原来乾隆要跟她商讨的是今年秋狝之事。
郁宛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就去?”
说是秋狝,自然得秋凉了再去,哪有人顶着酷暑打猎的。
乾隆没好气道:“你当朕想一出是一出么?”
郁宛心说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但考虑到内务府还得准备车驾仪仗等等事宜,现在打算也差不多了。
左右皇帝年年都得到木兰围场霍霍一番,风吹雨淋雷打不动,怕是那儿的牲畜光听名字就闻风丧胆了。
郁宛娴熟地让春泥取来纸笔,“万岁爷打算带哪些人去呢?”
她如今也算半个当家人,问清楚也是应该的——郁宛一开始并不怎么乐意管事,可当她发现内务府过节时的孝敬比从前足足多了一倍时,她就觉得当官还是有好处的,九品芝麻官也是个官嘛。
乾隆对她刮目相看,这人还真是在哪都能混得如鱼得水,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天生的好料子。
乾隆闲闲道:“你属意哪些人?”
秋狝不比南巡的名额有定数,皇帝如此说,显然给了她灵活的选择条件。
郁宛试探道:“那么翊坤宫娘娘……”
看皇帝脸色沉下,郁宛知趣闭上嘴,“翊坤宫娘娘尚在病中,还是别舟车颠簸了。”
余下倒也没什么好挑的,左不过往年那些人,再加一个汪氏。容妃这两年皇帝对她倒是淡了些,去不去都可,左右容妃也不在意。
乾隆哂道:“若朕只带你一人,你看如何?”
郁宛丝毫没觉得惊喜,只宽容地道:“那不能够,臣妾并非含酸拈醋的性子,万岁爷但凭心意即可。”
何况回回秋狝劳师动众,若只寥寥两位主子,性价比未免太低了点,为这个破费不值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