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萱若是叛徒,却没有投靠北凉;如若他不是叛徒,偶于战场上幸存,为何又要隐姓埋名十六载?
顾荇之剑眉深蹙,不解地摇了摇头,“你确定是同一个范萱?”
秦澍不满地啧了一声,将另一张纸拿出来递给他道:“家乡、经历、包括年龄都能对应上,全易州我找不到第二个。除非是陈相留给宋毓的信息有问题,否则一定不会错。”
顾荇之沉默地拽紧了手里的公文,将整件事情顺了一遍。
这个范萱在陈相被杀的前几日晚见过他,而后不久便死于久病不治。
之后陈相将他送回易州,给宋毓递去消息,让他带着一本棋谱来找自己。
而范萱是一个于北伐之中幸存,却又消失了十六年的人。
范萱、宋毓……
这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应当只有北伐。
纷扰的思绪杂乱,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根线在交织,越扯越紧,倏然相触,发出一声铮鸣!
那只拿着公文的手豁然收紧,顾荇之瞳孔微震,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范萱隐姓埋名的理由……
会不会,同陈相被杀的理由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便能说得通为何他只有等到将死之时才找到陈相,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所以,这会是一个关于当年北伐失利真相的秘密么?
一个但凡道出,便会丢命的秘密。
连当朝宰相都不例外。
外面传来车夫吁停的声音,马车在顾府门外停了下来。车厢内两人都没有动,顾荇之思忖着,久久地没有说话。
半晌,他将手里的公文理好,藏进袖中,神色肃然地对秦澍道:“你去刑部、还有御史台,将当年所有关于北伐的记录都找出来。这件案子,恐怕还得从十六年前查起。”
秦澍点头应下。
“对了,”下车的脚步一顿,顾荇之回身对着秦澍道:“这件事你暗中进行,除你我之外,不能让第叁人知晓。否则恐会招来杀身之祸,明白了么?”
秦澍一听事态严重,有些犹豫,一时间只能半张着嘴,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
顾荇之没有理会他这副为难的怂样,兀自又加了个要求,“还有那个女刺客……咳咳……”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虽背身未看秦澍,然白日阳光下,那截玉似的脖子还是红了一片。
“那个女刺客也得继续找。”
“什么?!”这下秦澍倒是反应快,一把拉住顾荇之想要逃脱的手,愤然道:“既然已经有了陈相一案的头绪,那就好好查案,你老是盯着她做什么?她跟北……那啥,又没关系!”
“怎么没有?”顾荇之反问,气势摄人,吓得秦澍猛地一个后坐,险些磕坏尾椎骨。
“她……她是在为幕后之人做事,你抓到她或许能获得些额外线索。”
秦澍惊讶地看着眼前那个年及弱冠便被称为“无双国士”、“少年谋臣”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么可笑无知的话。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反问到,“你抓了她那么多次,那你有得到什么线索么?”
“……”顾荇之脸色变了变,紧抿着唇,却依旧端着一副凛然的态度道:“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问出来。”
秦澍难以自制地抽了抽嘴角,提醒道:“她就是个刺客,接任务、杀人,就这么简单。说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你费神费力地找她,该不会是要……”
话说到这里,饶是迟钝如秦澍,也终是反应了过来。
这顾和尚哪是要抓什么逃犯,分明是要抓媳妇啊!
春猎那次的布局惊动五部、大理寺的对峙杀人立威,可到最后呢?
一次是嘴上多了个红印子,一次是全身都是红印子……
思及此,秦澍煞是心痛地捂住了胸口,痛心疾首地叹到,“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都说男人两个头只能动一个,我看你就是!”秦澍简直要气死,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斥道:“下面的头一动,上面的头就瘫痪了是吗?!”
当然,这些话,秦澍也只敢对着顾荇之早已走远的背影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