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乱的爪子差点抓在季王脸上,她忙退后了一步才躲过。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夏容宣在心底默念着,开始头疼起要如何让祝王安定下来。
祝王扑了空,还欲再抓,耳旁却响起一个愠怒的女声:夏容温,你做什么!没瞧见季王殿下要被你抓伤了吗!
此声一出,祝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手脚立马安分了下来。
王嫂。夏容宣大喜,忙从身后上前,抱拳行了一礼:先前不曾瞧见王嫂,不知王嫂是何时来的?
有一亲戚住在信州,前去拜会耽搁了一会儿,你们吃饭喝酒的时候到的。我在亲戚家中已经用过膳食了,所以没有打搅你们,说来也是王嫂的不对,应当同你与信王殿下打个招呼的。说话的是祝王妃章婉青,生的是清雅脱俗,贤良淑德,与祝王十分般配。
王嫂言重。季王连忙摆手。
几年不见,季王殿下长高了。章婉青眉眼里皆是淡淡的笑容,亲切和蔼,如长者一般。先前在京师的时候,祝王同她都是待自己极好的人。
夏容宣闻言灿烂一笑,昂首挺胸道: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
是是,看着像大人,性子还是像个小孩。章婉青也笑道。
季王羞涩地笑了两下,见祝王还难受地站在一旁,立马回过神来,道:夜深了,王嫂赶紧扶着王兄进去休息吧,还有一些醒酒汤,我让下人备着了,王兄难受的时候可以喝些。
看着那双一如既往的纯净的眸子,章婉青笑得越发柔和,温着声道:好,你也赶了一天的路,也快些去休息吧。
季王施礼告辞,往自己的厢房走去。祝王夫妇的关切的话语回荡在脑中,她不自觉想起了前世这二人的结局。
她的心一阵钝痛。祝王是被五马分尸的,死相可谓是惨绝人寰,祝王府上下被抄没,女眷有发配为奴的,有沦为官妓的,剩下的那些被屠得一干二净。待她极好的王嫂在听闻祝王兄死讯之时也以白绫自刎。风光一时的祝王府就此绝了
嗬嗬心痛得难以抑制,季王的呼吸变得急促,进而不畅,她捂着心口蜷起了身子。
只恨这个祸根是在自己重生前埋下的!倘若自己再早几年重生,自己便能阻止这一场错乱的姻缘了,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季王一手抓在木栏上,大口喘着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公子可是身子难受?一人无声无息地靠近,突然传到耳里的声音让季王吓了一大跳。
她蹙着眉抬起了头,见来者是一老妪,面带关切,布满皱纹的面容上尽是慈祥。
季王突然生出的戒备在顷刻间荡然无存。那老妪衣着皆是朴实无华,装扮亦不像王府中的人,而自己也是轻装素衣,她不识得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心口有些发闷,没什么大碍。季王努力扯起一个微笑,余光扫到旁侧,才发现自己竟走错了路。护送自己回房的那些家丁都被她打发去照顾祝王了,故而她身后没有跟着下人,也没有人提醒她。
心口发闷,血液郁结,这可不是小事,公子年纪轻轻,应当多加注意身子。老妪柔声劝到。
凡是关怀自己的人,季王都会觉得很温暖,也没有那么多的戒心,抱拳笑道:多谢大娘关心,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住在信州南城,家里头是行医的,今日是给信王府送药材来的。我呢,也通些医术,不如教公子一法来缓解心闷气短?
好啊。
人的手掌上有一穴位,找到之后用力按压,几下便能通气血,很有效的。老妪说着便在自己的手上示范起来:就是这儿,找到之后以拇指用力按压。
季王见法子新奇,睁大眼,继而自己的手递到老妪身前:天太暗,我看得不真切,大娘在我手上教学吧。
老妪脸上的神情与手上的动作都有片刻的停滞,旋即缓和了过来,抬头笑道:好的。
她一手捉在季王的腕子上,另一手的拇指按上穴位:便是此处,以如此之力压之即可。
老妪粗糙的手指按在手掌的穴位上,神情认真,只稍两下,季王便觉得心口的气闷缓和了不少。
季王双目大亮,笑容欣喜,看着比她矮一个头的老妇道:此法当真有效,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老妪抬头,笑着同季王对视一眼:祖传的法子,公子日后若有胸闷的情况,皆可用此法。老妪松开季王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多谢。
看着季王亮晶晶的双眼,老妪触动到了自己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别开了眼,我先告辞,公子今夜要多休息。
慢走。季王颔首,见老妪转身之后,自己也转身向后侧廊道走去。
老妪经过拐角,脚步停了下来,身子隐匿在宽大的支柱后头。她侧过脸,看着季王慢慢地走离自己的视野。
她手上沾了药水,捂在眼上,默数十下后松开,那一双浑浊的老眼骤然变得清明。伸手往喉部一托,一个小器物被取出,她的声音也恢复如常。
接着从锁骨上撬开一角,一张面皮慢慢被撕开,一副年轻而貌美的脸庞浮现了出来,赫然竟是松兰山上脾气古怪的韩神医。
第10章 信州贺寿(三)
殿下晃荡到哪儿去了,老奴找了您好久。走了一段距离,谭福加找了过来,二人碰面。
我走错路了。季王以委屈的口吻道。
听闻二位王爷喝得酩酊大醉,王爷可饮酒了。
小酌并未贪杯。
那就好。谭福加心安了,眼睛一瞥又见季王一手掐着另外一手,急声问道:王爷的手是怎么了?
这手啊没事,我是在掐一个穴位呢,能通气血。
原来是这样。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王爷快些回房休息吧。谭福加来找季王可不是为了询问行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季王从他眼里读到了递来的信息,会意地打了一个呵欠:对了,我命你带来的软枕在何处啊?没有它我晚上可睡不好觉。
诶呦!谭福加一拍脑门儿:还放在老奴房中呢,我这就去取。
赶紧赶紧。
殿下先回房,我取来便送去。
二人分两道离去,随后又聚于季王房中,谭福加低声禀道:王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那余下的药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一旦事成,立马销毁,绝不会被人发觉。
甚好,成败就看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