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我事事都会同你说的,必不瞒你。缓和了几下,季王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见此刻氛围正好,开口保证道。
徐江菡笑了笑: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你务必如实告诉我。
季王乖乖点头:好。
为替季王治病,徐江菡昨日连夜翻找医书,寻求治病之法。可她一连翻了数本,还是找不到头绪。
沮丧之时,她突然想到,自己若是了解季王从边塞回到京城,再从京城回到季州,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必定能从从细节中找出线索。她要查出这是何人下的何种毒药。
你回京之时,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季王知道王妃此时最为挂念的就是她身上这个怪病,直言道:王妃是想问我身上的毒从何而来是吧?
徐江菡一怔,咀嚼了季王话中的意思,问道:听你这口吻,你知道?
季王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我知道,但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昨夜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我自己喝下的,是有人逼着我。
是谁?徐江菡突然攥了起了拳头,格外愤怒。她家王爷要在什么情境下才有可能自主喝下毒药?那必定是被人逼迫且处境极其艰难之时。她倒要看看,这究竟是哪里的人物!
夏、时、雍。季王一字一顿,慢慢吐出了这个名字,而后她便看着王妃的脸由愤怒霎时变成了惊愕。
季王发现自己现在可以很平淡的看待这个人和这个名字了,以前提起他,她会不自觉地感到害怕和不知所措
她在外人面前需同他装作父子情深,但自己她对他的父子之情早已从稀薄到泯灭。
徐江菡则大为震惊,一双柳叶眉用力的皱起,愤怒了许久才道:怎么会是他?他疯了!竟这么明目张胆地毒害自己的孩子!
季王抓抓王妃的手心,声音很是平淡。她也很唾弃皇帝的行为,但此时最重要的是要将这些事□□无巨细都告诉王妃,而不是同她一起愤慨。所以,她要做那个平静的叙述者:倒也不是毒害,只是做了一场交易而已。
徐江菡感觉季王的话一句比一句石破天惊:他同王爷交换了什么?王爷怎么这么傻,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同他交换?
他拿皇位同我交换。
皇位?徐江菡现在看不懂了,皇帝既然要让季王继承皇位,怎能会又想要季王的命?
季王看出了王妃的疑惑,抢在她问之前便解释道:他不要我的命,他要的是众皇子的命,他让我喝下毒药,是怕我心慈手软。他想让我跟他一样,杀尽所有手足,不留后患之忧。
为了让徐江菡宽心,季王继续道:这药是有解药的,不过是在夏时雍那里,他说等我铲除了那些人,回到京中。便会将解药和继位的圣旨一并给我。他的寿命只有半年了,解药和圣旨被他藏了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给我的限期是三个月。
竟是这样徐江菡听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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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的万盛帝已经风烛残年,太子的造反对他打击很大,心脉不畅通让他时常身子疲软、头疼。
病入膏肓,太医院的院正明确地告诉他,他的时日仅有半年了,半年一过,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可救药。其实现在服的药对他病情已经没有多大效果了。
生死本就是无法抗争的事,万盛帝预感到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赶紧将立皇储之事提上日程。他不信道了,也不信灵丹妙药了,那些道人还在给他进贡长生不老的丹药,但他一并拒之门外。
当皇帝太累了,妻离子散,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想护住的人护不住,他走到这里已经够了,不需要什么长生不老。
现在夏时雍漫长的人生里只剩下一件棘手的事情了立皇储。太子自判反起,便被废黜,皇储之位已经空了四载。
万盛帝时常让身边的太监推着自己去御花园,看着繁花凋零、日落西山。他时常陷入沉思,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是有时,一个人闷得烦了,他会问问身旁的太监:老陈,你说剩下的这些个皇子之中,朕可以信赖谁?
陈公公笑笑,道:信王狠厉,宁王朴实,季王纯善,启王年轻。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特点,都值得陛下信赖。
没得到答案的万盛帝继续追问:那哪个最值得朕信赖?
陈公公推着轮椅漫步与花间小道,细声道:皇子们各有千秋,老奴选不来,要陛下自己来选。
你呦,何必同朕弯弯绕绕,朕就是想看看你服侍朕这么久了,同朕有没有默契?
陈公公嘴角的笑意更深:既然陛下这么问了,老奴便实话实说了。皇子各有千秋,但老奴希望心有大善且勤勉之人成为君主。
你说的是季王吧。
陈公公反问道:难不成陛下最为钟意的不是季王殿下?
是她倒没错,只是这个孩子心善,旧时时常遭人欺侮,朕怕她当了皇帝之后依旧心慈手软,让一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陛下这几日数次召见首辅大人,不是都安排好了么?陛下选了最有能力的大臣来辅佐她,朝中有异心之人也被铲除了干净,陛下不必时时担忧。要多注意身子。说罢,陈公公展开一件披风,披在万盛帝身上。
朕担心的不是臣子,是手足相残。信王朕知道他的为人,外表踏实懂事,内心则阴暗狠毒。朕将皇位给老九,他不会甘心的。朕怕来日老九斗不过他。
这陈公公语塞,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不便发表什么。
而皇帝一握拳,突然间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要让老九自己来,总是为她铺路,日后若是又横生变数,她不懂得处置,朕的江山危矣。
陈公公在宫中多年,早已看淡了是非对错。他以皇帝的思想为思想,以皇帝的抉择为抉择。
季王不日便要回京,你替朕安排一下。
是。
于是乎,季王回京之后便在皇帝的压迫之下喝下了毒药,没在京城多呆,便匆匆回了季州。
皇帝没告诉你喝的是什么?徐江菡问。
没有,季王摇摇头:药是陈公公端来的,我是当着他的面喝完,然后那个碗就被收走了。只是擦嘴的时候,我吐出了一小口,粘到那衣袖上,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一些线索?
许是可以的,那衣衫现在在何处?
我收好了,待会儿拿给你。不过你也不被太过担心,我是亲眼见着夏时雍写下传位的圣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