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恨勾住她的脖颈,闭上眼,在睁开时,脸颊上就印着一团浅浅的口脂痕迹,一片润泽的淡红落在肌肤上。
他原本想说:“你回来了。”可她竟是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架势,便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道:“你好闹腾……”
他余光一扫,澜空禅师消失得比风还快,转眼间就不知道避嫌避去哪儿了。
周遭无人,梅问情更加肆无忌惮,将他横抱起来,放在石桌上,低首亲了又亲,她的唇本就不点而红,涂了一点芬芳的颜色之后,入眼几乎有一种惊艳的冲击感。
贺离恨被这份美貌蛊得说不出话,脸上、脖颈,锁骨,连带着手背,都蹭上一点儿红痕印子,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抬脚轻轻踹了对方一下,手心支撑在石桌上:“连日不见,我都以为你要跟菩萨出家了,这佛门清净之地,戒律森严,你可受不了。”
梅问情晲了他一眼,咬着他的耳垂,声音低微:“谁家的戒律能管到我头上。”
“我就知道……”贺离恨躲了一下,整个耳朵都飘起绯红的颜色,“有事要跟我说?”
他自然知晓梅问情是为自己而忙碌的,但也清楚,她只有自己主动相告的时候,他才能够得知。否则想要在道祖嘴里、或是在道祖身边人嘴里撬出点什么具体措施,那是真有些不现实。
别说他了,连魔蛇前去引诱她手腕上那条小烛龙,烛龙都谨守本分,闭口不言,将所有打探渠道一概堵死。
梅问情笑眯眯地道:“有,也不算大事。”
贺离恨嫌弃身下的石桌太凉,挪了挪地方,往她身上蹭,又被梅问情一手按住了,像是作乱的小猫咪被拎起后颈。
他一边不满地皱眉,一边若无其事道:“不是大事?那你直说便是。”
“别蹭了。”梅问情却先数落他,“一碰到我就是勾引做派,哎呀,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小郎君。”
贺离恨愣了一下,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抬手绕住她脖颈上的璎珞环,晃了晃道祖大人的肩膀,说:“你说我的时候,应该反思反思自己,我怎么被你教坏成这样了,梅先生负全责——”
他没有太用力,手指从肩头滑下来,搁在金边紫衫内素色抹胸的边儿上,才碰到柔软的触感,就猛地缩回了,脸颊烧红,连指骨的连接处都泛着浅浅的粉。
梅问情毫不介意,闻言便笑,低头埋在他颈窝深吸一口气,道:“怎么不负责?只是我这几日不曾休息,这具身躯层层受限,为了接下来的大事,须得睡到月末之时,那时你来叫醒我。”
贺离恨抱着她,慢吞吞地点头。
“我已给几位学生送去书信,到时候发生一切景象,你都不必担忧。”梅问情声音愈低,“妻主我自有应对,贺郎只需将我叫醒即可……”
贺离恨点头应声,肩膀却沉了沉,他偏过脸,见梅问情已经靠在他肩头闭上双眼,睫羽纤长,呼吸沉缓,脖颈上的金纹熠熠生辉。
他微怔,低唤:“梅问情?”
睡着了?
看来是睡着了。
贺离恨伸手回抱住她,两人都是修行者,若是在不曾抵抗的情况下,谁抱谁都很轻松,何况梅先生并不沉,落在怀里的分量令人有种独特的安心。
就在贺离恨将她带去休息时,一动不动的梅问情却忽然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外侧,冲着他被亲得痕迹点点的脸颊上又印了一口,大方地亲出声音,然后像树妖、藤蔓似的,将他缠紧抱住,连一根手指都分不开。
贺离恨眨了眨眼,看看自己,又看看她,低声道:“好姐姐?”
……噢,没动静,是真的睡着了。
等他将妻主带去房间,滚到床榻上休息时,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她刚刚是没睡实呢,还是在梦游?
……
梅问情果然要休息很久。
为保世间安定,她的身躯本就需要长期沉眠来维持稳定,所以只要她愿意,大部分时期都不必强迫自己醒来。
贺离恨在这期间,除了陪伴他的澜空禅师,就只见到了小惠姑娘。小惠姑娘似乎已经被吩咐过了很多事,经常显得风尘仆仆的模样。
而慧则言菩萨也同样不曾出现过。
贺离恨心中的疑虑在不断扩大,到了约定的这一天时,他产生的未知感到达了顶峰。
晨光漏入窗隙。
贺离恨打开房门,室内似乎因为梅问情的沉眠而产生一股很淡的、近似梅香的冰雪气息,却比真正的梅花香气要更冷、更幽微。
盎然的灵气向门窗之外四散。
贺离恨撩开床纱,坐在榻边看了看这位光是睡觉就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睡美人,习惯性地伸手勾住她搭在外侧的手指,他捏了捏对方柔软的指节,低下头。
“梅问情?”他颇有耐心,第一声叫得很温和。
贺离恨原以为还需要再哄哄她,这个一贯任性恣意的道祖大人才会有动静,没想到梅问情的反应还算及时,空着的那只手慢悠悠地抬起,伸展过去,贴着他的后背。
贺离恨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毫无防备地又叫了她一声,然后就被一手按了下来,倒在她怀里。
他一抬起头,看见梅问情黑白分明的、升腾起一轮阴阳鱼虚影的双眼。
刹那之间,他的神魂和思绪顿时停滞,仿佛世间万物就凝固在这个点上,但很快,对时间的感受又回到了他的体内,但当他意识回笼时,已经发现契约的痕迹在元神之内伸展刻画。
金字篆文在他的脑海中一行行写就、印刻下来。
不光如此,梅问情身上的金色禁制都跟着颤动漂浮而起,她身上的八十一重禁制都在剧烈地摇动,天地瞬息变色,原本晴朗的穹宇之中,蔓延起乌黑的雷云与波动。
“这是什么?梅问情?”贺离恨抬眼看她。
在时间暂停的那一刹,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拒绝这道契约,虽然在不知内容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对方这样强硬地要求……不,都不是要求,这样强硬地控制他同意,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梅问情空出一只手掐了掐时间,心情很好地吻了他的唇角,又语调轻柔地道:“我很快就要找到命运的出口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