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待她反驳,李玄慈便无情地彻底抽走了袖子,伸手揪住她脸颊上的软软肉,狠狠捏了一把。
接着便转身走了,只留下十六在身后揉着被捏痛的腮帮子,脸上红了些,活似糯米团子上点了能吃的胭脂,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羞的。
揉了半天,她又放下手来,无比轻地叹了口气。
十六并非全然无知无觉,只是自小亲缘淡薄出身不明,叫她平生最懂叁个字——不求缘,他俩无论地位性情志趣都天差地别,不过是机缘巧合绑在一起,聚如浮萍,散若参商,何必强求。
她此刻与李玄慈行在同一条路上,不想叫师父觉得他是坏人,这是真。
他日若际遇不同,要分道扬镳,她也会快快活活地道声再见,收拾上路,这也是真。
毕竟下山之前,她只觉得山上的日子最好,下山之后,却也常觉得从未有过的开心,所以往后真分开了,说不定也有别的好日子等着自己。
这念头在她心里转了一转,就被丢到一边了,有今日何必想明天,且行一日算一日呗。
这样想着,十六出了院门,与师兄撞了个正着,何冲朝她咧嘴一笑,道:“正找你呢,你还记得师父前年从东海带来的夜明珠收在何处吗,他自己也找不着了。”
十六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道:“在玄机阁最左边的大柜子的中缝横抽屉里,外面有师父亲封的封条,加了术印的。”
又有些好奇,问道:“师父要找那个做什么,那东西除了名贵,没什么作用,当不了法器的。”
何冲却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以“师父自有用处”为由搪塞了过去,十六倒乖,也没多追问,只轻轻哦了一声,转过头去望着院子里两只交错飞舞的蜻蜓,有些出神。
瞧她没多好奇,何冲拍拍胸口里藏的密信,心里暗舒了口气,偷偷瞧了眼十六,想着师父给他的密信里交代的话。
师父让他清点清点门中值钱的东西,给师妹做嫁妆,还给列了单子叫他自己掂量着办。
好家伙,看了那单子,何冲真是恨不能手起刀落也去做回女儿身,虽然知道这都是师父自己的私藏,可要这么痛快地给出去,还真叫他平白跟着肉疼一把。
他们一个想着明日如参商,一个想着后日嫁妹妹,一个心中惘然若失,一个肝上惴惴发疼,各想各的,啼笑皆非。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是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