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托盘很大,谢飞云定睛去看,才发现上面一半放着一迭衣服,另一半则放着一双筷子和几个小巧的木质碟子,里面放着寿司和各式的酱汁。
少女将托盘放在谢飞云的床头,先把衣服一件一件展示给谢飞云看:“兄长说很抱歉,目前府里只有我的衣服,只能委屈您暂时先穿和服。他因为公务已经出门去了,他让我转告您,需要任何事物,吩咐我帮您采买即可。”
少女为谢飞云展示的的确都是一件件花式不同的和服,但谢飞云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了。她问:
“原田是你兄长?”
少女恭敬地道:“我是个孤儿,是原田家收养了我,因此我称呼将军为兄长。”
这女孩子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岁年纪,面颊红润,眼神明亮,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谢飞云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的手掌无意识地在少女递来的和服上摩挲了一阵,才问: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女微笑道:“春绘,我叫原田春绘,谢小姐。”她见谢飞云的手掌一直停留在一件和服上,便又道,“需要我服侍您穿衣吗?”
原田春绘拿来的和服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繁杂,但谢飞云此前从未穿过,只靠她自己显然要浪费很多时间。谢飞云昨晚都已经被日本人口交过了,今天不过是再穿一件日本人的衣服,于她而言已经算不得是多大的刺激。她点点头:
“辛苦你了。”
原田春绘诚惶诚恐地道:“您是兄长看中的女人,为您做事,我不觉得辛苦。”她走上前两步,帮着谢飞云穿好了里衣,又扶着她站起身,细致地为她穿好了那件暗蓝色的和服。
谢飞云比原田春绘足足要高出一个头,因而这件和服穿在她身上,并不像原田春绘那样完整地遮住了脚部,而是底端垂坠在小腿。原田春绘替谢飞云整理好腰带,向后退了两步,微微仰起头看着她,赞叹道:
“您真的十分美丽。”
谢飞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原田春绘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她心中就是有着再多的不满和怒火,也没有办法向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倾倒出来。她沉默着用完了这顿非常日式的早饭,期间原田春绘一直安静地侍立在一旁,等她放下筷子,原田春绘便道:
“那么,您还需要些什么呢?”
谢飞云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她问:“我可不可以出去?”
原田春绘道:“兄长安排了司机给您,如果您想外出游玩,我会和司机山田先生一道陪同您。只要晚上您按时回来就可以。兄长说,他对您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回到赵公馆去。”
赵公馆就是赵宗海的住处。昨天晚上,谢飞云就是在赵公馆被赵宗海派人押上了车,又一路送到了百乐门去。
谢飞云实在想不通原田任叁郎是要干什么。
显而易见的事情是,这个人并不喜欢她。他像是应付差事一样,把她当作赵宗海献上来的物件收下了,可是即使赵宗海给她下了药,原田任叁郎也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甚至过于体贴了。
身为同胞的华夏人把她按倒在床上打骂折辱,作为侵略者的日本人却对她谦逊有礼。这所有的一切都太荒唐了,谢飞云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轻轻倚在床头,原田春绘还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的吩咐。她盯着原田春绘明亮的眼睛,心里许多的念头反复翻腾着。她一会想,人都是复杂的,或许不能直接将原田任叁郎看作是一个大恶人,毕竟他对她要比赵宗海好得多;一会又想,赵宗海即便坏到了骨子里,可他毕竟没有踏进金陵的城墙,没有像日本人一样强迫无数的华夏女子与他们交媾,又用刺刀将她们杀死。
已经是二月份了,可是从金陵的方向飘过来的,怎么还是化不开的血腥气呢?
谢飞云的手指飞快地紧握在一起,又很慢地舒张开了。她看着原田春绘,微笑道:
“春绘,我想先在房间里四处看看,稍后再出去添置物品。你能带着我随便转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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