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的头埋在他胸口,他只能听见微弱的啜泣声,还有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他们从绚烂的梦境中甦醒,现实千疮百孔、灵魂苟延残喘,他们拖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躯壳在现实与美梦中来回挣扎,甚至一度沦陷。
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事吗?
「我把你当成我人生中第二个白沫,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我还是很自私想拉着你陪我做以前没有机会完成的事──我想要跟她一起出本、想跟她一起喝酒、想让笔画如墨的名字并列在世人面前,我想跟她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他给自己设下了底线,他不会跟眼前的人谈恋爱,绝对不会。他放在心底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他不能一错再错。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完成以前的缺憾,这样就够了。
他应该要收手,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原本他是这样打算的。但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他一走了之,白沫怎么办?这个被他窜改过的世界怎么办?他完全不敢去想问题的答案,甚至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日子,从他穿过来的日子开始,他到底对她做了多恐怖的事?
白沫挣脱了他的拥抱,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周围好似罩下了天罗地网,他无处可逃。他静静地看着她,白沫的眼眸已经归于平静,他也是,除了眼角的红痕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白沫离开了,在关门声响起后他像被抽去力气般摊在地上,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孟睿放任自己躺在地板上,他用一隻手挡住视线,却止不住眼泪下滑,沿着脸庞落到地板。
『你很聪明,很多事情我不能说太多,你自己很快就能明白。虽然我们这些做研究的最讲求实事求是跟追究就底,但就这件事而言,不要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才是好的。』
教授终究是对的,要知道这些事搞得无法收场,不如什么事都不知道要来得幸福些,可是他并没有把对方的忠告听进去,一股脑的想要寻得一个解释。
他的时间好似静止了,外头刚过正午,艳阳高照,他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傻破天际。孟睿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他摁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是陈筌佑的声音。
『喂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我想起来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突然跑出好多讯息,孟睿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我跟白沫是在写作网站上认识的,有时候会约出去吃饭,我会跟她聊林轩的事,虽然她大多都不怎么想理我。』
「……」
因为他们俩说开了,所以部分人的心理暗示被解除了吗?
『孟睿你在听吗?有没有讯息啊?』
「嗯。」
『喔,那我继续啊。白沫用两个身分活跃于网路,一个写文的如墨还有一个画画的笔画,但是她不会你现在的画风,只会用以前模仿你的风格去画,出个志跟商志的速度比较慢,只有工作室内部知道如墨跟笔画其实是一个人。』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他看着这个世界『孟睿』的画怎么看怎么彆扭,就是这个原因。
『孟睿,你怎么都不出声?你还好吗?我会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发生了什么事?』
陈筌佑的逻辑能力向来不俗,很快就釐清了前因后果,孟睿没有瞒他的意思,言简意賅地把刚刚的事叙述了一遍,对头听完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沉吟一阵后给出了结论:『原来如此,因为穿越物件知情了,所以部分人的心理暗示被解除了。那照你的说法白沫并不是忘记我,只是假装不认识我?』
他的心情一团糟,几乎没怎么听陈筌佑说话。陈筌佑没等到回答再问了一次,孟睿才敷衍地「嗯」了一声,勉强当作回应。
『喂,你真没事吧?状态感觉很不妙啊?』
「换你来经歷一次看看,看你会不会没事。」
『你在烦恼什么?直觉告诉我你在想些有的没的。』
「……一言难尽。」
『别一言难尽了,有什么困难跟兄弟说,帮你解决!』
「兄弟个屁,我是跟另一个陈筌佑是兄弟,不是跟你!」
孟睿被他逼得骂了粗话,陈筌佑倒是不在意,反而越挫越勇:『哎,都是陈筌佑干嘛分那么细,四捨五入都差不多!』
「……」
他会跟白沫交情好真是一点都不需要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