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夜狠狠将头撞在床柱上,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撞击着。
“混蛋……混蛋!说好了要保护君汐一生一世……不让她再受一丁点伤害的……可是就是你!顾淮夜就是你把她害死的!就是你啊!”
慢性毒药,蛊毒,强力安眠药物……那些东西明明是会在玉城体内慢慢沉积,总有一日会要了玉城性命的定时炸弹啊!自己怎么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对她下手了……
顾淮夜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和思念的人,而是一台被精密的计划绑定和操控的杀人机器。
在遇到玉城以前,顾淮夜甚至没有一天是在为自己活着的。他的大脑,神智,他的一切都被复仇所包围和控制了,甚至在睡觉时,在顾淮夜的梦里,他还在不眠不休不知疲惫的精密计划着,筹谋着,推演着,考虑到每一个细节与步骤。
这哪里是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
顾淮夜无比后悔,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乎玉城的快乐,顾淮夜甚至幼稚又固执的以为,复仇大计尘埃落定后只要再次对玉城百般示好千般示爱,总有一日玉城会明白自己的心意,从此真心实意的爱自己,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可是顾淮夜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他一直以为只要有蛊毒和安眠药物就能控制玉城一生一世,哪怕把她变成一具木偶也在所不惜。
“是我……是我错了……全都是我……我一直太自私太孤独了……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困住你一生一世,想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顾淮夜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拎着酒壶不断给自己一杯一杯的倒着酒,喃喃道:“君汐……你真的……真的已经随着被烧毁的星玥阁香消玉损,再也回不来了吗……君汐。”
眼泪顺着好看的丹凤眼溢出,顺着脸颊砸入酒杯里,酒水四溅。
“君汐……论相貌,论才智,论武艺……我哪点比不上那个上官枫溪,他是死在你手里的,你却仍对他念念不忘……君汐啊,我到底,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了……你告诉啊君汐。”
顾淮夜将酒壶里所剩无几的酒水全部灌入喉咙。辛辣的滋味顺着顾淮夜的喉咙一直流到肚子里,可他仍觉得冷。
前所未有的冷寂和孤独。
“君汐……当你独自一人躺在星玥阁的时候,你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也很冷,也很孤单呢……我真不该把你一人留在那里啊……妖女又如何,祸国殃民又如何……我都已经是一国之主,是皇帝了,我还怕什么呢?”
顾淮夜闭了闭眼,眼泪肆意流下,他向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叹了口气:“君汐你知道吗,皇帝真的不好当啊,我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大的国家,那么多的子民……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治理好臣民,怎么与旧朝元老周旋,怎么同小国做生意……我任何时候都是一个人……我跟你一样是孤孤单单的啊,你怎么……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困住你,就是想在想你时还能再见到你,拉着你的手同你说说话……可是事到如今你却连这个机会都不能给我吗君汐……我,我也是一个人啊……我也有血有肉,有情感啊……我真的,真的不是一台杀人机器,如果我还有其他办法,我是绝对不会对上官枫溪下此毒手……可是……可是我又舍不得你被其他男人抢走……”
顾淮夜晃晃悠悠坐起来,向着虚空中遥遥举杯,语无伦次道:“君汐……只有你,我只有你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人……一个有情感,有血肉的……人……”
烛火摇曳,影影绰绰的灯影中,顾淮夜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鹅黄色身影,她就远远地站在那里,衣角和被夜风卷起,黑色的发丝如同舞动的精灵,她笑着冲自己招手,问顾淮夜过得好不好。
“君汐……君汐……”
顾淮夜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鹅黄色的影子,可是影子轻轻一碰便立刻化为乌有。
顾淮夜看着手中空空如也,不死心的又向前扑倒,可是身体往前一栽,瞬间失去了支撑,随即就倒在了地上。
脸颊边黏黏腻腻的,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
顾淮夜侧着脸,眼中迷迷蒙蒙的,他仍旧看得到那抹清丽的鹅黄色,可是他再也没力气伸出手去抓住她了。
“君汐……是我错了……我不该困住你。你若想离开……便离开吧……我再也不会自私的留住你了,只要你开心……去哪里都好……君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