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来到顾淮夜的寝宫,他在门口来回渡着步子,左思右想半天刚要张口通报,却叹了口气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昊阳很想进去同顾淮夜好好谈一谈,在昊阳心里顾淮夜不只是给他们这群流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的恩人,更像自己的大哥。
如果正如刚才军医无意间所说的,玉城曾是上官枫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那么顾淮夜接纳她是可以的,可是顾淮夜种种对玉城示好示爱的做法实在有失身份。在身为蛮族的昊阳的脑袋里,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对别人的未婚妻动心呢?而且顾淮夜的这种做法说不定会对玉城造成极大的误会与伤害,会让她内心自责不已。
这或许就是玉城会突然醒来,然后引火自焚的原因。
昊阳在门口攥着拳头纠结了半天,却听宫内传出一声不耐烦的低吼:“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啊……给,给朕进来!”
昊阳背后一凛,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
酒气扑面而来,影影绰绰的烛光离只见顾淮夜的床榻前散落着一地碎了的瓷杯酒壶渣滓,顾淮夜正靠着床榻迷迷糊糊的拎着酒壶往自己嘴里灌酒。
昊阳赶紧冲上前夺下酒壶,“陛下!陛下您……您怎么喝这么多啊!”
顾淮夜定了定神,忽然笑道:“果然是你啊……昊阳,把酒壶给朕!朕,还要喝。”
说着从地上摸起一个酒杯,东倒西歪的递给昊阳:“来,你,陪朕喝酒!”
昊阳皱着眉,答道:“陛下,您喝多了,属下找军医给你配一副解酒的方子……明日,您还有早朝呢……”
顾淮夜轻嗤了一声,“早朝……哼,玉城都死了……祸国殃民的妖女都不在了,他们这群老东西还有什么好谈论的,啊?”
“陛下……君汐小姐她……她……”
昊阳斟酌了半天,本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顾淮夜的,思揣半天觉得还是不要同酒醉的人问话比较好,于是又闭了嘴。
“昊阳,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朕……朕恕你无罪!”
顾淮夜大手一挥,然后又将酒杯递了过去。
昊阳有些生气,将酒杯推了回去。
“陛下,军中不能饮酒作乐的规矩可是陛下亲自订的,陛下怎么可以自己先破了规矩呢……”
“哼……什么破规矩啊,朕都是皇帝了,不是都尉!什么规矩都管不了朕!”
说着顾淮夜跟耍孩子脾气似的,拉着昊阳的衣角说:“酒没了……昊阳……你帮朕再去拿一壶来。”
昊阳看这散落一地的碎瓷片,一边收拾一边皱眉道:“陛下,您喝的够多了……别再喝了,身体要紧。”
顾淮夜打了个酒嗝,眯眼道:“让你拿,你就拿……怎么那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去,给朕拿酒来!”
昊阳气不过,将刚捡起来的瓷片又丢回地上,气愤道:“陛下,君汐小姐已经去了,这是事实,我们谁都很难过,可是陛下……您是一国之主,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已故之人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君汐小姐若是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呢?”
顾淮夜呆呆的看着地面,半晌后忽然低声道:“对啊,她人都没了……我还在乎什么呢……什么复仇大计,什么建国大业……君汐她都死了……我还要这些做什么……”
昊阳走上前,轻轻叹了口气:“陛下……陛下请节哀吧。”
顾淮夜将酒壶往嘴里倒了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竟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便随意将酒壶一摔道:“节哀!节哀!什么节哀!君汐她没走……就刚才……我还看见她就站在那里……君汐她还在……她没走……”
昊阳顺着顾淮夜的眼神看着空空荡荡的寝宫,知道顾淮夜一定是喝醉了又在胡言乱语,他正要劝阻顾淮夜赶紧休息,明日好上早朝,顾淮夜忽然指着不远处的的烛光说:“昊阳,我刚看见……君汐就在那里,她就站在烛光里……还是穿着那身我送她的鹅黄色纱衣……”
说完顾淮夜伸了根指头指着昊阳的鼻子,嗔怪道:“都是你!动劲儿那么大……你把君汐给吓跑了……”
顾淮夜顿了顿,忽然又摆了摆手,“无妨……我就在这里等她……我哪里也不去,君汐……她会回来的。你……你下去吧昊阳……”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
“滚!都给朕滚!听见没!”
顾淮夜随手抄起地上一个碎瓷片狠狠地摔在了昊阳脚边,昊阳咬咬牙终于还是一声不响的退下了。
顾淮夜看着掌心被瓷片划破的一道血印子,仿佛那只手不是自己的手似的,他竟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君汐……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当这个皇帝吗……皇宫,太大了……我需要你在身边啊君汐……”
夜风渐渐大了,呼啦一下吹开了寝宫的窗子,烛火歪歪扭扭的在夜风中摇曳的挣扎了几下,终于一个接一个的尽数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