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就坐在地窝子的烟道上烧火,时不时抬眼看过去。
这些天天天跟着汉子们打赤膊,晒黑了,肌肤成了小麦色。俯下身去,能看到后背肌肉隆起,脊椎一节一节被拉伸开。
当年和她一起学规矩的小子,已经渐渐地长成了男人。
秋秋看着,甚至忘了添柴。
忽地视线转去,看到叶碎金也钻出了地窝子——操练新兵,她要求所有军职的叶家人都跟士兵同吃同住,包括她自己也一样是睡在地窝子里。
主人站在晨光里看着那初初长成男人的少年郎。
嘴角含着笑,眼里带着爱。
秋秋收回视线,给火塘里添了根柴,也露出了微笑。
阿锦是在主人膝下长大的,虽跳脱些,可有主人这份疼爱,以后必前程远大。
开龙脊拉伸力很强,需要腰背肌肉发力才能绷得住。
段锦绷了一炷香的时间,腰窝里已经渗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待收了势直起身长长吸口气,再抬眼,便看到叶碎金在站在晨光里。
“主人!”段锦的声音里永远带着令人听了就欢喜的愉悦情绪。
他爬起来,套上衫子就想过去。
叶碎金揉眼睛:“别过来,糊着眼屎呢。”
段锦哈哈大笑,道了声“我去取饭”,便跑了。
他都已经是校尉,取饭这类杂事不该他做了。但他总是以叶碎金的小厮自居,乐意做这些跑腿贴身的杂事。
旁人反倒觉得这小子不忘本,没有因为有了官身就发飘。
秋秋忙给叶碎金打好了温水洗漱。
用完早饭,叶碎金到中军大帐点将。
叶五叔和叶八叔得到了一次差事。
“五叔、八叔辛苦跑一趟京城。”叶碎金给两个长辈派任务。
叶五叔习武,叶八叔修文,自然是叶五叔负责护卫之事,叶八叔负责办正事。
“要我做什么?见皇帝吗?”叶八叔问。
叶碎金失笑,道:“这次的事不需要惊动皇帝,是要跟一些衙门打交道。小鬼难缠,衙门口的事最磨人,我请了穰县的孙令陪着一起去。八叔好好看看,孙令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以后咱们都用的着。”
交待明白了要做的事,叶五叔、叶八叔遂整理了行装,两日后挟上了愁眉苦脸的孙向学,往京城去了。
叶四叔问叶碎金:“景文还没消息?”
这时候已经八月十三了,眼瞅着快过中秋了。
叶碎金嘴角一扯:“不用管他,他不会有事。”
叶四叔也赞同:“景文机灵呢。”
才提完赵景文,中秋当日赵景文的斥候回来了,又带回一堆封了石灰的人头。
“郎君说,往西南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情况,对咱们邓州有没有威胁。”斥候汇报,“可能会回来得晚些,请大人不必担心。”
这一世,赵景文果然还是朝那个方向去了。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
只这一次,又会怎么样呢?
叶碎金感到兴奋。
前世一切落定,叶家本家血脉凋零得厉害。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男丁了,但叶碎金把世袭罔替的爵位给了十二娘,让十二娘做了女爵,让她的一个儿子改姓叶,立为世子。
她还让赵景文在那面世袭罔替的牌匾上亲笔写下了“易姓则夺爵”。
要想保留爵位,就别想什么三代还宗。
叶四叔这一支,被她硬生生续上。
族人当然也有异议。
叶碎金自己没有孩子,则叶四叔这一支就是叶家嫡支。男人们天然就觉得,侄孙的血缘近过外孙,哪怕是堂侄孙。
可叶碎金是女人,她不这样认为。
在她眼里,十二娘才是叶四叔最近的血脉,十二娘的孩子天然血统就比隔房的表兄弟们更近叶四叔。
三郎四郎五郎几个都配享了太庙,纵没有血脉了,也不怕没有香火可享,连过继都不必。
谁也别想抢十二娘的爵位。
上一辈子,赵景文不会再让叶家人碰触军队和权力,对叶家的付出,他馈以富贵,允许叶家做富贵闲人。
世人都道后族让人眼红。的确,若是对比大皇子的幽禁自缢,对比裴家彻底的血脉断绝,后族看起来还是光光鲜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