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兵力实在不足,各处州郡不好轻动,咸阳守军更要拱卫长安,秦璟的八千骑兵能看不能用,秦策难免扼腕。
比起秦策的不甘,秦璟则淡然许多。
满朝文武商议吐谷浑和桓汉战事,他则二度上请:吉日当至,封后大典当行。
对此,秦策没多说什么,按有司奏请,一应章程皆仿效前朝,并在大典之前改椒风殿为椒房殿。
立后的同时,下旨封刘媵为淑妃,赵氏、周氏为淑仪。各家献上的美人或为容华、或为充华,纵有品级,也矮了周氏和赵氏一大截,更不用提九嫔之首的刘媵。
送女入宫的家族固然不满,也不会摆上明面。
一则,刘淑妃是皇后陪媵,九嫔之首理所应当,便是夫人也不在话下。周氏和赵氏等都是王府老人,伴随秦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非后来者可比。
二则,新入宫的女郎固然年轻貌美,却是既无儿女又无资历,即便有家族为后盾,遇上能带兵杀人顺便放火的秦璟,家族势力再强都不敢放肆。
按照桓容的话讲,实力碾压一切。
没有金刚钻,见到骑兵就腿软,还是哪凉快哪歇着去,别妄想做出头的椽子。
如此一来,天子旨意下达,宫内意外的和-谐。
没人敢在刘皇后跟前起幺蛾子,秦璟留在长安的时日更是如此。
朝会之后,秦璟被椒房殿宦者请走,见到正议典礼章程的刘皇后和刘淑妃,恭敬行礼,随后坐在一旁。
刚刚端起漆盏,就见秦珍对他眨眼。
秦璟挑眉,不待询问,耳边已传来刘皇后的声音。
“阿子。”
“诺。”秦璟正身应诺,聆听母亲教诲。
“大典定在五日后。”刘皇后道,“典礼之后,诸事妥当,你就带兵北上吧。顺便将阿岢和阿岫都带去。”
秦璟诧异抬头,看向想开口却被刘皇后止住的秦珍,心下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有些明白,方才眨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母,阿岢和阿岫年纪还小。”秦璟道。
“不小了。”刘皇后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像他们这么大时,已经能跟着阿嵁守城了。他们留在长安,不会有什么建树。我同你阿姨商量过,与其守在我们身边,困在宫城之内,不如策马扬鞭,方为秦氏儿郎当位。”
秦璟斟酌片刻,看向两个兄弟,问道:“阿弟如何想?”
“愿遵阿母之意!”
秦珍和秦珏一并拱手。
秦璟皱了下眉,看向刘皇后,道:“阿母,父皇怕会在乱。”
“无妨,有我在。”刘皇后气定神闲。
册封的旨意迟迟未下,一直拖到今日,秦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清二楚。事情既然做了,甭管达没达到目的,总要承受后果,付出代价!
阻拦儿子出长安?
休想!
“我们离开,您身边无人。”
刘皇后笑着摆摆手,同刘淑妃相视而笑,道:“我有你阿姨为伴。再者说,宫内并不寂寞,兰林殿和九华殿的美人不少,今后还将更多。我想找点事做,可比落清闲容易许多。”
秦璟:“……”
秦珍:“……”
秦珏:“……”
不知为何,他们忽然有种预感,亲爹从未真正了解过亲娘,今后的日子九成不会好过。
此事定下,秦璟话锋一转,言大典之后离开长安,不会着急北上,打算先往西域一行。
“西域?”刘皇后不禁面露惊讶,问道,“可是为了吐谷浑之事?”
“算不上。”秦璟摇摇头,扫过秦珍和秦珏,终没打算隐瞒,“三兄征讨慕容鲜卑,父皇派夏侯将军为后军,其意昭然。我此时北上,不会被父皇乐见。”
刘皇后默然。
刘淑妃叹息一声,眉心微皱,到底没有说话。
秦珍和秦珏互相看看,即使不愿意相信,也到底不能继续骗自己,如今的父皇再不比早年,首先是君,其次才是他们的父亲。
“鲜卑内部生乱,中山王慕容冲被迫离开,丸都早晚不守。阿兄常驻昌黎,知晓北地山川地形,手下雄兵逾万,必能力战而下。我去与不去,战事的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
秦璟神情淡然,语气平静,将内中缘由逐一道来。
“柔然远遁漠北,已不成气候。朔方等地边备完善,守军悍勇,零星胡贼不足为惧。”
“桓汉出兵西域,现已攻下高昌,且在当地的统治教化深入民心,姑臧早晚收入囊中。”
说到这里,秦璟顿了顿,眼帘微垂,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西海郡靠近草原,远离姑臧,但为交通要道,更能开荒垦殖。驻军于此,既能防御草原,又能连通西域,可进可守,即便他日生变,亦能有一条退路。”
刘皇后和刘淑妃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听到“退路”两个字,秦珍和秦珏面露惊骇,再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惊,齐齐出声:“阿兄?”
退路?
何言退路?
秦璟看向两个弟弟,终于彻底明白,为何刘皇后要让他们离开长安。
“所谓退路,不过是提前防备。”秦璟开口道,“凡事有备无患。秦氏坞堡能据西河多年,几番破而又立,即是如此。”
秦珍和秦珏看看兄长,再转向刘皇后和刘淑妃,觑三人神情,斟酌片刻,同时挺直脊背,肃然道:“谢阿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