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当真是没有多余的钱来为兄弟们兴建王府。
所以,各地的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或是按察使司,挑一处先住进去吧。当然,改建装修的费用朝廷还是会出的。
为了国家,为了社稷,兄弟们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全当支持为兄的工作。这份情谊,为兄肯定记着。
话落,举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宁王等人还能如何?话说到这个份上,反对抗议都不会有效果,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端起酒杯,真诚表示,陛下有令,臣一定遵从。甭管是三司衙门还是前朝建筑物,总之能遮风挡雨,不是高危建筑就成。住哪不是住!
一切只为能早些离开京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生活实在太过压抑。终日困在王府中,吃饭睡觉都不踏实。
朱权等人很识相,朱棣很满意,大方承诺,装修费用绝对不会吝啬,工部派去的官员和工匠,尽管差遣。还在宴后赏赐四人宝钞万贯不等。
反正不需要准备金,钞票可以随便印。
票面价值和实际购买力不符,完全不在朱棣的考虑之中。
人无完人。
在打仗和处理国事上,除了作古的朱元璋,几乎无人能出朱棣左右。遇到金融问题,朱棣却和他老子一样,隔行如隔山,容易犯错误,在乱印钞票一事上最为明显。
孟清和曾想提醒一下朱棣,奏疏写好,却又被他自己压下。
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提醒皇帝?
对错与否暂且不论,在一力恢复太祖成法的永乐初年,质疑朱元璋亲自定下的宝钞制度,想砍头还是扒皮?没有万全的把握,会危及脑袋的事情坚决不能干。
孟清和之外,朝中并非无人注意到宝钞存在的隐患。
元朝也曾发行纸钞,可元朝的纸钞有发行准备金,有官府信用凭证,是可以兑换金银的。
宝钞则不然。朱元璋立国之后,严格限制金银在民间的流通,别说用宝钞兑换金银,连铜钱都兑不出来。
这样的纸钞不贬值,那才奇怪。
尽管宝钞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有一点好处,随用随印,想印多少都成。当成给藩王和朝贡使臣的赏赐,成麻袋的发,皇帝一点不心疼。
在受赏者看来,废纸也是皇帝赏的,谁敢嫌弃?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感沐天恩,感激涕零,把这摞废纸捧回去供起来。
对于领薪水的政府官员来说,领到宝钞就不是那么高兴的事了。票面金额定死了,用的时候却要打折扣,相当于以光明正大的方式逐年减薪。
有爵位的勋贵武官尚且罢了,没有双份禄米可领的文官却愁得直薅头发,为了养家,绞尽脑汁贪污腐败,火耗、冰炭、踢斛纷纷出炉。
不能怪其思想觉悟不高,实在是老朱家给的工资太少,想吃点肉都难。最显着的例子,海瑞。查查这位仁兄的生活水准,就不得不为明朝的官员们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好在永乐帝比他老爹大方,对功臣的恩赏更是一茬接着一茬。
孟清和不需要铤而走险,不用下边人孝敬,生活水平也是蹭蹭拔高。以明初的物价水平,前后几次赏赐的金银,足够他躺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到耄耋之年。
但人生不能如此颓废,总要有些追求。
勤奋工作,顺便坑人才能体现人生价值。况且,皇帝赏赐总归有限,等到郑和下西洋时搭个顺风船,银子绝对是长着翅膀往家里飞。
赔本买卖坚决不能做,郑和脑袋不转弯,孟清和也发誓给他扳过来。
为了这个目的,拉上沈瑄猛刷永乐帝的好感度绝对没错。
皇帝北巡,送到跟前给他刷,不努力都对不起永乐帝的良苦用心。
接到皇帝北巡将驻跸大宁的旨意,孟清和立刻召集都指挥使司上下,共同商议皇帝驻跸期间的各项安排。
安保工作,接待工作都需要专人负责。
有朱高燧在,皇帝又习惯了军伍,基本不会出太大的状况。但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真出了问题,谁也跑不了。
孟清和的话如当头棒喝,让众人从面圣的激动中清醒过来。
以大宁都指挥使朱旺为首,众人皆表示,以兴宁伯马首是瞻。兴宁伯说怎么办,大家就怎么办,绝对没有二话。
张贵的口号喊得尤其响亮。他在大宁城外怠慢孟清和,本就不占理。即使挨了朱高燧一顿鞭子,被人捅—到皇帝面前,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孟清和计划刷朱棣的好感度,张贵则拼命在刷孟清和同朱高燧的好感度。
立场?面子?
事到如今,想这些全都没用。
世子妃如何?世子又如何?在天子面前照样什么都不是。
经过许成的提醒,张贵想明白,也想透了。不能继续给人当枪使,否则死了都没人给收尸。
随着皇帝北巡的日期渐近,北平,大宁,开平,全宁等地接连进入一级戒备。
境内清查,同时严防北边的鞑靼找茬。
皇帝的使者尚未从鞑靼返回,如果不是中途出了意外,有极大可能被鬼力赤扣住了。
消息还没确实,天子隐有震怒,朵颜三卫却笑咧了嘴,磨刀磨得更加起劲。
天子到北边来了,开战的号角声还会远吗?
战斗打响,抢牛抢羊各种抢的美好日子近在眼前啊!
不想,没等天子出发,京城却接连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