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和朱高燧正为封王高兴,很能体会孟十二郎的心情。三人凑到一起,往往能一乐一整天,嘴角咧到耳根,一口白牙闪亮。
每当这个时候,跟随在三人身边的内侍和亲卫都会默默转头。要么抬头望天,要么低头看地。总之,亲王和伯爵相对傻笑,他们坚决没看到。
孟清和的好心情一直持续着。
朱棣召他去问话,奏对中,也是灵感迸发,口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利落。
在朱棣问及鞑靼的问题时,武将基本主张“派兵去谈”,文臣讲究以理服人,却也不反对派兵,先礼后兵嘛。
沈瑄没出言,却似同意朱能派兵的意见。
孟清和拽了一下沈瑄的衣角,“侯爷,还有瓦剌……”
“瓦剌?”
沈瑄眉毛一挑,表示明白,然后出言,陛下,光打鞑靼还不够,顺便连瓦剌一起收拾吧。
朱棣深以为然,朱能张辅等大声叫好。
文臣盘算着该如何下笔成文,让正义站在自己一边。
朱高煦和朱高燧摩拳擦掌,有幸旁听的朵颜三卫首领双眼放出了绿光。
抢完鞑靼再去抢瓦剌?
一个字,好!
三个字,非常好!
六个字,好得不能再好!
孟清和瞠目结舌,他只是想提醒沈瑄,可以建议天子,也向瓦剌派遣使者,送去一分玺书,内容随便写几句,目的只为引起鞑靼的警觉,把水搅得更混。
结果怎么会被理解成连瓦剌也要打?
“侯爷,那个……”
孟清和还想矫正一下,却发现根本没用。除了他,自天子以下,包括文臣在内,都脖子冒青筋,各种为战争兴奋中。
这不合常理!
没道理清风朗月的翰林侍读也如此好战。
脑袋上冒出了问号,手腕忽然被握住。热度透过衣袖传来,孟清和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距离最近的张辅,即使对方没注意到,仍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大红麒麟服,精致的衣角,修长的手指扣在他的腕子上。
孟清和下意识挣了一下,手指却更加用力,急得头上冒汗,沈瑄却突然放开了他。
松口气,借着衣袖的遮掩,捏了一下刚刚能攥住的地方,耳根有些发红。
似乎,还留着不属于他的温度。
站在稍远处的杨铎突然抬头,看向沈瑄和孟清和所站的位置,唇角紧抿,双眸中闪过了一抹深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何收场
御驾在北平期间,驻跸燕王府。
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被留在老爹身边,父子三人感情突飞猛进,有许多话需要私聊。
随行官员多被安置在北平三司官署,挤一挤勉强够住。
级别低的,只能随天子亲卫在大营居住。每天被军汉们的操练声和喊杀声包围,加上朵颜三卫动不动就在校场上跑马,练习骑射,磨练抢劫水平,住在大营中的文官百分之八十以上神经衰弱。即便如此,也不能抱怨。
练兵是为北征大漠,是为扬大明国威。士兵起早贪黑在校场上摸爬滚打,不甘人后,多高的思想觉悟!
敢抵制?抱怨扰民?传进天子耳中,斥责一顿免不了,丢了乌纱都有可能。
朱棣在山东的连串动作,起到了绝佳的震慑作用。不只随行官员心惊胆战,消息传回南京,六部也是一场地震。
户部尚书夏元吉带头上疏请罪,户部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人人自危,生怕明天就要被下岗,顺便到大理寺和刑部几日游。这还罢了,若是锦衣卫拿着驾帖上门,那才真是大祸临头。
证实户部确有官员同地方勾结,私征粮税,中饱私囊,一向嫉恶如仇的刑科都给事中周璟立刻上疏,弹劾户部上下沆瀣一气,同山东官员勾结,不顾民生疾苦,无视太祖成法,欺上瞒下,横征暴敛,以致民不聊生,不罪何以惩后?当苛以重罚!
周璟带头,留京的六科给事中,科道御史,纷纷上疏弹劾户部违太祖成宪,不顾民生,应重惩户部官员。户部尚书夏元吉更有不察之责,必须摘其乌纱,夺其官印,以儆效尤。
弹劾奏疏送到北平,永乐帝看过之后,只发回四个字,回京再议。
未过两日,北平又发来敕命,令户部尚书夏元吉到浙西治水。敕令到后,五日内动身。
其他户部官员都被晾在一边,六科和都察院也没接到只言片语。
朝中文武面面相觑,难道天子不打算继续追究山东的事了?
不可能。
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扇巴掌只听响不掉牙,绝不是永乐帝的风格。遑论此事牵涉到朝中与地方勾结,大量贪污受贿,罔视皇令的严重问题。若天子不打算追究,随驾的户部官员不会未经大理寺审讯就被摘了脑袋。
若要继续追究,又为何会派夏尚书去浙西治水?
治水是工部的活吧?让一个成日同钱粮账册打交道的户部官员主管水利工程建设,不说委派顾问,连个帮手都没有,未免草率。 就算夏尚书爱好广泛,博览群书,学习过相关知识,也不代表能将理论完全用于实际。
一旦延误治水的关键时期,关乎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岂能如此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