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给出了一个十分贴切的形容,“铁扒犁”。在军中几经流传,演变成了“铁扒皮”。
光听名字,已是霸气侧漏,见到实物,更是血腥气迎面扑来。
总之一句话,铁扒皮一出,谁与争锋。
兵仗局的白公公十分满意,抚过不长胡子的下巴,连连点头,好,很好!
咱家接管兵仗局,为的就是率领大家努力创新,制造出高水准,跨时代,杀伤力惊人的武器,狠狠压南京兵仗局和军器局一头。如今终于做出了成绩,自当向朝廷上奏请功!
功劳不小,问题也随之而来。在工匠的不断改进中,变种版长枪的威力提高了,重量也迈上了新台阶,即便是最强壮的兀良哈骑兵,拿着这样的武器,也无法在马背上挥洒自如。
一冲,一挑,随着惯性,立扑。
十次冲锋,九次会栽到马背下边。
白公公想不出还办法,却不愿舍弃此等神兵利器,沈瑄得知,直接找上了兵仗局,将库房里的成品全都提走。
“骑兵不可,步卒当有大用。”
五千大宁和北京步卒组成的队伍,在南下之前练成新阵,即以铁扒皮开路,长矛和刀盾手在两侧,中有火铳兵及弓弩手,后有刀手。每四十至五十人一队,由总旗率领,两队一结阵,由百户号令。继而组成五百户阵,千户阵,直至千万。
组成新阵的多是百战之军,或分散或结成整体,于行进间已然有了默契。
“定国公大才!”
观看过小规模操演之后,随沈瑄一同南下的大宁开平宣府等边卫将领,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论军事谋略,排兵布阵,纵观北疆,也只有魏国公能同定国公旗鼓相当,略高几分。便是甘肃总兵官宋晟和宁夏总兵官何福,也要甘拜下风。
沈瑄下令,大军一路急行,绕开农田,在郊外扎营。除必须,过驿站不停,临城池不入。
能如此迅速南下,除了边军的体魄高人一等,多仰赖北疆各镇粮食丰产,队伍携带的粮草充裕。虽然不足以支撑五万抵达边境,满打满算,吃到南京完全没有问题。
“明日过济南,传令各营,不得扰民,不得践踏农田,违者军令处置!”
“遵令!”
总兵官的命令很快传至全军,沈瑄的目的很明确,以最快速度赶到南京,同朝廷调集的几路大军汇合,接收粮草,誓师南下。
编练新战阵,也是为此次征讨安南做完全准备。
北疆多荒漠草原,空旷无际,最适合骑兵冲锋。西南林木茂盛,多雨多瘴气,骑兵未必施展得开,火铳和步卒将有大用。
一旦攻入安南境内,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都要提前做好计划。
展开孟清和的书信,抚过信末的私人印鉴,薄唇轻弯,一抹笑纹乍然闪现,旋即隐去无踪。
永乐四年六月中,朝廷调集的各路大军在南京汇集,沈瑄于中途赶到。五万边军渡江之后,同大宁边军一起驻扎在城外。
边军的强悍,雄壮,令行禁止,丝毫不亚于靖难之时。
沈瑄入城,到五军都督府签字盖印,证明五万边军一个不少,全都来了。
前脚离开都督府,后脚就遇上了宫中来人。侯显笑呵呵的一躬身,道:“国公爷,陛下召见。”
沈瑄安排好军营诸事,换下铠甲,随侯显进宫。
罢朝之后,朱棣多在西暖阁办公,今日也不例外。
内侍通报,沈瑄步入西暖阁,不等下拜,永乐帝几大步走到跟前,一把托住他的手臂,道:“瑄儿,数月不见,一路可好?”
不要以为铁血皇帝就没有温情的时候,朱老四是个虎爸不假,挥鞭子教训儿子从不毫不留情,但长久不见,一样会像普通家长般惦记孩子。
针对这点,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曾十分羡慕沈瑄。在永乐帝没正式和义兄抢儿子之前,对朱高煦兄弟来说,沈瑄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打击他们水晶般的心灵。
能和沈瑄处成今天这样,兄弟俩都感到不可思议。简直和朱高炽没有被老爹打击得想报复社会一样神奇。
果然如兴宁伯所言,世界真奇妙?
“回陛下,臣万幸不负使命,五万边军正于城外扎营。”
“好!”
朱棣大笑,用力一拍沈瑄的肩膀,道:“不愧为吾之麒麟儿!”
前边加个“义”字,也是朕的的儿子!
此乃帝王蟹性格,不服不行。
简单寒暄之后,朱棣赐坐。
沈瑄恭辞,“陛下,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朱棣手一挥,“坐下,咱们父子说说话。侯显,昨日进的饼子不错,再送些来。瑄儿还没用膳吧,先垫垫,稍后去坤宁宫一同用膳。高燧闹着要一同出征,朕本想让他尽快返回开原,头疼啊。”
“赵王殿下有意随大军出征?”
“朕也为难,不想惯着他。”朱棣摇摇头,“罢,此事再议。朕听说你练出了新的战阵,以步卒为营?”
“回陛下,正是。”
沈瑄起身,取出写好的练兵图册,呈到朱棣面前。
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不过十页,朱棣却看了许久。侯显带人送上茶点,仍是头也未抬。
侯显知机,不出声,在身后挥了两下手,跟着他的宦官宫人立刻退了下去,西暖阁内只余下奏对的君臣。
良久,朱棣翻过最后一页,合上练兵册,舒了口气,从御案上拿起另一本稍厚些的册子,递给沈瑄,“看看吧。”
“是。”